梦见狮子_第58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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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58节 (第2/3页)

是压着嗓子着往低沉宽厚上去,多少有些刻意,这一次却是彻底放开了来,更显天然。

    ??余飞唱男声,又何尝不是更自然,随心而至,游刃有余。“明珠万颗映花黄”一句出来,抑扬顿挫,深郁沉浑。

    ??座下人哪里想到这二人扮唱起来,竟是假凤虚凰,阴阳颠倒却又浑然天成?这驸马周世显,自有一般男演员所没有的俊逸风流,而那公主长平,身清骨媚,又岂是一般女演员可拟?

    ??“乾旦坤生”,原本就是中国戏曲中一种特别的存在,有着独特的东方美感。京剧“四大名旦” 梅、程、尚、荀,哪个旦不是乾旦?越剧和粤剧的全女班,哪个生不是坤生?只是十年浩劫,女不能演男,男不能演女,从此往后,时至今日,乾旦坤生,在舞台上仍是罕见。

    ??然而艺术之美不会消失。

    ??当这种美,美到了一定程度,人们就会得鱼忘筌,忘却演员本身。

    ??白翡丽唱:“落花满天蔽月光,借一杯附荐凤台上。”这一声陡然而至,仿佛那四围都是沉沉污浊,唯这一声跳脱尘埃,断金裂玉,夺空而来。那一个“花”字,缱绻流连,颤音微微,终究是意难平,道尽这霁月难逢,彩云易散。

    ??余飞痴痴然地看着白翡丽。

    ??这是一个她所完全不认识的白翡丽。她与他相识两年半,有过最亲密的半年时光,可她越来越发现,她完全不了解他。

    ??他过去对她克制、矜持、羞涩、有礼节,进退有度,至多在床上,在黑暗之中,他会对她热情,对她放肆。

    ??但现在她才发现,他的内心之中有一个王国,有一个仙境,有一片奇异恩典。

    ??这个世界曾像一朵玫瑰一样羞答答地向她开放,她却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??他的这个世界是脆弱的,如他的名字,翡翠一般晶莹剔透,脆弱而又美丽。

    ??他又唱:“盼得花烛共谐白发,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?”双手轻挽水袖,一声声,一下下,垂首叹息:“唉——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!”

    ??座中都有人垂下泪来。

    ??余飞亦心中黯然。时过境迁,今日她和白翡丽再唱《香夭》,与在荣华酒家的那一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。

    ??那一时她虽处于低谷,见他时却也有小欢喜,心地纯净,唱公主时有小小试探,小小甜蜜,小小娇羞,要说真正的国破家亡的悲愤、隐忍刻骨的爱恨、生死同衾的决绝与无悔,又岂唱得出万一。

    ??念及那一次,再思今时今日,此情此景,汹涌情潮席卷而来,终于冲破她心中的那一层看不清摸不透的迷障。

    ??想那驸马周世显,进不能如袁崇焕抵御外虏,退不能如史可法辅佐幼君,忠不能如方孝孺一死诛十族,逆不能如洪承畴俯首拜清廷。空有千缕情,手无万钧力。

    ??人生之无奈,莫过于此。

    ??然而与命相抗,九死不悔。

    ??余飞苦涩一笑,翻作欢颜,朗气清声唱道:“将柳荫当做芙蓉帐——”右手拿起脚边的灯烛,左手轻轻隔着衣衫落上白翡丽的手腕,拿那灯烛去照他面容,心中柔情似水,触手处微凉微硬,又令她心中跳荡。她唱:“明朝驸马看新娘,夜半挑灯,有心作窥妆。”

    ??他抽走手腕,避开她直视的目光,低眉微羞,唇角含笑:“地老天荒,情凤永配痴凰,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——”

    ??余飞心中竟有喜意,喉中却又微有哽咽,唱道:“递过金杯,慢咽轻尝,将砒~霜带泪放落葡萄上。”

    ??帝女花,长伴有心郎。

    ??这一首《香夭》,余飞唱了整整二十年。唱至今日,她才觉得自己唱明白了。

    ??她过去会唱“香”,哪里懂得这一个“夭”的真意?香夭香夭,不过是要把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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